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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舂米”的变迁

时间:2014-03-05 来源:紫砂之家

   自古以来,为了把米从稻谷中驳出来,我们的祖先想尽了办法,人们把这一道传统的手工劳动叫“舂米”,后来,有了“砻”这样的木制工具,速度比 “舂米”快了一些。到上世纪中期,已经出现了机器碾米,但江南农村,大部分还沿用着原始的手工加工方式。近几十年来,时代的发展使大米加工逐步实现了机械 化,那些原始的舂米劳作,先后离我们而去,变成了一种历史的记忆。

  一、牵砻

  上世纪中期,老家西渚元上那边大户人家加工大米,大多用一种木制的“砻”来加工,这种大米加工方法,村上人叫“牵砻”。今年91岁的老父亲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牵砻的往事。

  父亲二十五六岁时,做过二年多“砻坊”的活,曾是村上牵砻的好手。

  父亲说,一个砻坊,八个人,四部砻,两个人管一部。老人用手比划着说,那种砻,大约70多公分直径,是用朴树做的,这种树质韧性好。砻是圆的,类似现在的 石磨,分上、下两爿,中间凿有牙齿。下爿固定,上爿装有三只角,用一根短短的丁字形的推拉杆套住一角,人手握住丁字形推拉杆的横杆,用力推拉砻的上爿转 动。稻谷从上面一点一点地漏下去,经过上下爿砻齿间摩擦,稻壳与米分离,从缝隙飞散开来。

聚圆(逸趣)

董亚芳 原矿段泥《聚圆》

  父亲说,那时候的冬季,砻坊很忙,大户人家都要请的。砻坊到了一处牵砻,先在场院上竖起门字形的木柱架,村上人把这种车水用的木柱叫“扶棒”。 从那根横架的“扶棒”上挂下四根绳子来,结好四根牵砻的推拉杆,对应着安好四部砻。牵夜砻的时候,“扶棒”架子一头挂一盏桅灯照亮。一部砻一个人牵,一边 牵,一边腾出右手用木勺不停地抄稻谷加进砻的上爿。

 

  俗话说, “米饭好吃砻难牵”,牵砻是英雄饭,只有年轻力壮的劳动力才会做,一个夜砻牵下来,人都累得筋疲力尽。有时碰到主人家牵的是淹过水的稻谷,就更难牵了,整 个牵砻场上烟雾腾腾,牵砻人浑身上下,连鼻孔里、嘴里都是黑乎乎的灰。第二天早上,牵下来的糙米要上“大筛”筛。筛过的稻谷再牵一遍,再上大筛。如此三遍 过后,稻壳才会全部脱下,再用风车过一遍,这几十石稻谷才算牵完。

  二、碓米

  我小的时候,老家“牵砻”这种劳作方式已经很少见到,传统的舂米就只有“碓米”或“搡米”两种方式,用的都是石臼一类的器具。

  “碓米”是男人们做的,一种大口的石臼,村上人把它叫“碓臼”,比一般石臼的口要大,也要粗笨得多,现在这种碓臼已经很少见到,前几天在重修的南虹河北岸 城墙顶上看到一具,是有心人专门取来放在这里供人观赏的,这种“碓臼”一次能放进好几十斤稻谷。村上人把碓米用的工具叫做“碓米榔头”,类似石制的鎯头, 在一块四面都象斧子形状的石块上,装一根握把粗而结实的木柄,有几十斤重。身强力壮的男人是“碓米”的主力,小时候,看着大人们把外衣一脱,只剩件衬衣, 有的干脆光着膀子,拿上一把力,“扑、扑”朝手心里吐上两口唾沫,抓起石鎯头的木柄,两个人沿“碓臼”面对面站定,你一下,我一下,“碓”一下,移一步; “碓”一下,一二三,喊着震天的号子。两个好大的石榔头一上一下,砸进“碓臼”发出沉闷的震动声,连同喊号子的声音,很有节奏,也特别有力。“碓臼”里的 稻谷在一下一下的石鎯头击打下,一点一点地裂开来,一颗颗白白的大米从浑黄的稻谷中显出来了。这是一种纯粹的重体力活,一“碓臼”米“碓”下来,哪怕是寒 冬腊月,“碓米”人定是汗流浃背了。我们这帮小孩子们在一旁看着,完全帮不上忙,跃跃欲试,心里有一种无名的崇拜:那要多大力气啊!

 

  那时碓米配套筛米的筛子,村上人都叫“大筛”,比普通的筛子要大好多,用一根绳子吊在梁上,或用竹杆扎个三脚架把筛子吊着。用这种筛子筛米既是力气活,又 是技术活。小时候,我看到父亲将装满筛子、已经碓熟了的糙米,很有节奏地逆时针一绕一推一抖,这么重复二、三下,里面还没脱掉壳的稻谷就慢慢地集中到一侧 了,把这些稻谷轻轻地捧出来,剩下的就是白花花的大米,再把筛子这么一绕一推一抖,就齐齐整整地把筛子里的大米“哗”一下倒进了旁边的箩里。这一切,仿佛 一整套训练有素、手法非常熟练的戏曲动作,伸手投足间大方、大气、协调、轻松,用的全是暗力。初看这一切,一定会看得眼花瞭乱,也会无端地心生敬佩。

  三、搡米

  用传统的石臼舂米,村上人都叫“搡米”,用的就是那种上大下小的石臼,里面深深的一个窝,现在,村上还常能看到,偶尔还有人家会用上一两次,那是用来搡乌 饭草头、搡芝麻啊什么的。村上人把握在手里搡米的工具叫“搡米榔头”,这是一根大把粗的木棍,长约齐胸,上头装一个圆圆的石帽,以增加重量,下面套有一个 铁环,还锲有一块块的铁片牙齿。我记得我家就有一具石臼,爷爷家里也有一具,爷爷家的那一具用的年代肯定是非常长了,石臼的窝窝里和那杆“搡米榔头”的把 都已经非常光滑了。

德福

李逸军 原矿清水泥《德福》

  生产队的时候,村民们吃的口粮是根据年成来确定的,年成好,口粮就会多一些,村民们也都会很高兴,年成差了,口粮也就会少些。不管是丰收还是欠收的年份, 那时的口粮都很紧,每一粒粮食都非常宝贵。平时,分回来的口粮都堆在家里,哪天下雨了,生产队不下田做活,母亲就要“搡米”了。装上半石臼的稻谷,把那杆 “搡米榔头”举过头顶,重重地落下,一下一下地,直到石臼里的稻谷变色了,变白了,母亲会停下来,抓起一把搡熟了的稻米,放在手里,用嘴一吹,再用另一只 手的食指在手心里一划,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未搡开的稻谷,看看米是不是够白。一切满意了,这一石臼的米就算搡好了。这时,母亲脸上肯定是流着汗水了,搡一石 臼的米,大约要花半个多小时,出在上面的力,也就没法计算了。有时,连续下田做活,家里没米了,白天没功夫,就只能在晚上搡米。点一盏小油灯放在板凳上照 着亮,身材瘦小的母亲,搡米的身影动作映在墙上,变得非常高大、非常伟岸。多少年的多少个晚上,我们都是看着那墙上的影子、听着那“嘣、嘣、嘣”沉实、有 力、节奏分明的搡米声音,慢慢进入梦中的。那时,我家有六、七个人吃饭,一年到头吃的米大多靠母亲一下一下地搡出来,不知道这一口口把我们喂养大的米饭 里,流淌着母亲多少汗水啊。

 

  搡好了的米,母亲先要用较粗的“落筛”筛一遍,再用稍细的“粞筛”筛一遍,还要用更细的“糠筛”再筛一遍,把稻米分成米、米粞和糠。“落筛”上面的米和谷 糠,要搬到风口,垫上大竹匾,在风中扬一遍,谷糠被风吹走了,剩下的才是白花花的大米。那时候,因为粮食紧张,米粞也大多用来煮糊粥吃,记忆中新米粞煮的 糊粥吃起来喷香;最下面的米糠是猪的精饲料,也有把米糠伴了喂鸡、鸭家禽的。

  四、轧米

 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,老家那边通了电,离村4里多路外的肇甫圩电灌站上装了电动轧米机。当时,这可是非常稀奇的事了,米居然能用电轧出来,完全不用人“碓”和“搡”,那要省多少力气啊。

  那天,母亲让我挑一担稻去轧,家里等着米下锅呢。百十来斤重,来回八九里,对于刚从学校出来不久、十七八岁的嫩小伙子来说,真是一次挑战。好朋友一鸣正好 息着,拉上他一起去,帮着换换肩。毛竹扁担是父亲亲手削的,上面还写着父亲的名字呢。父亲削毛竹扁担是蛮讲究的,多重的担子配差不多的扁担。一路上,我们 俩有说有笑,虽然稻箩担子重,但因扁担好,有点弹性,两头有点悠悠的感觉,还行,何况还能偶而换一次肩,比光是一个人挑要轻松许多。

  那时,周边十多个村子的村民吃米,都到肇甫圩电灌站的轧米机上去加工,而且,大都是人工一担一担挑着去。也有几家约好了,趁着不下田做活,用生产队的水泥 船装上各户要加工的稻谷,摇着船去。电灌站西边两间空荡荡的房子里装着电动机和轧米机,电动机和轧米机相距二、三米,十多厘米宽的皮带连接着两只皮带轮, 转动起来,“噼嗒,噼嗒”一直响,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黄澄澄的粉尘,闻着有点糙米的清香和砻糠的霉味。轧米的人有好多,一担一担地排着队,一直排到大门 外。轧完一家,各人要把自己的担子挑起来往前移一点。轧一担稻,等上一、二个小时是常事。

 

  轧米机上面一个大斗,把稻谷倒进去,一阵尖啸声起,下面出口像瀑布一样淌出来的就是白花花的稻米和黄澄澄的谷糠了,比起千百年来祖辈们“碓米”、“牵砻”、“搡米”来,实在是解放了,又快又好,省却了好多体力。

  那一趟去肇甫圩电灌站轧米的经历记得如此清晰,其实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陪去的一鸣结识了附近村上的丽绢,她也去轧米,排队时与一鸣聊了几句,两人居然还是 小学时的同班同学,都长大了认不出来,这次巧遇,两人一见倾心,没过几年,结成了美满的一对。嘿,轧这一趟米居然还牵了一回红线。

  到七十年代初,村里也办起了加工厂,轧米、轧面粉再不用挑着担跑那么远的路了,村上人也就省却了轧一担米要挑着担子跑上好几里路的力气,但轧好的稻米后续工序一样都不能少。

  家庭联产承包后,家家户户粮食多了,一种能跑能轧米的轧米车出现了,穿行于各个村落,村民可以在家门口直接轧米,甭提多省事了。

  那天,我正好在老家村上,一辆手扶拖拉机开过来,拖着一台轧米机,停在兄弟家门前,操作轧米车的夫妻两人从车上跳下来问,要轧米吗?弟媳妇麻利地从屋里出 来,招呼他们进去,扛出好几袋稻子。那小夫妻两人,一个发动机器,一个把装满稻谷的口袋整个扛到上面的大斗里,拆开扎口,就让那稻谷淌下去,一会儿,那种 小型的柴油机 “嘭、嘭、嘭”声响起,机器转动起来,下面的口子里白白的大米在汩汩地淌出来,旁边的口子里淌出来的就是砻糠了,分离得清清楚楚。我看呆了,米和糠分离得 如此清楚,那可是省却了轧米后续的多少功夫啊。我问开轧米车的村民,这机器是自家的?他笑着说,是呀。我问,生意还好吗?他说,还行,都是上下三村的,谁 要轧米,招呼一声,或来个电话,我就把车开过来,反正现在都是水泥路,很方便。说这话的时候,他手里的活没停,脸上是笑着的。

 

  随着时代的发展,江南农村“牵砻”、“碓米”“搡米”那样高强度的原始的体力劳作,已经结束了历史使命,变成了我们的想象和回忆,至今还散发诱人的米香。 在老家那边,把稻谷加工成随时可以食用的大米,对于现在的村民们,实在只是一只电话或是带一声口信的小事了。但算起来,完成这一个传统高强度劳作的解放, 花去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。幸运的是,我们这一辈人,见证了这一过程,看到了生活越来越美好的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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