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品风卷葵有感

时间:2011-12-26 来源:紫砂之家

  写下杨凤年这个名字,就感觉一团清朗的气场姗姗而来。她脚步轻盈,身影婀娜,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尘世的污垢。她眸子明亮,眉宇天真;一双手藏在背后,像一对交叉的问号。那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呢?可惜,今天的我们只能用想象来勾勒它们。春天飞舞的柳枝,修篁挺拔的摇影,都可以配作那双妙手的伴娘,那手,唯独不作优雅女儿态的兰花指,也不似添香红袖里的抚琴拨弦。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是,众说纷纭的紫砂史料只要提到她,口气便一律变得恭敬,在嘉庆、道光那样的旧封建时代,对一个女流,那多不易。其实她只留下一把壶,一把“风卷葵”。如果说,一件旷世之作足以敌过一万件平庸之作,那么,杨凤年足矣!丁玲老前辈不是提倡过“一本书主义”吗?想必情同此理。

  也有人说到杨凤年之所以容易出名,是因为她有个名叫杨彭年的哥哥。此话不假,要不是父母早殁,杨凤年就不会跟着哥哥到宜兴来,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,做做女红,裹裹小脚,搓搓小麻将,那多惬意。宜兴的窑场是火焰之场,也是男人拆了骨头挣点活命钱的地方。凤年一到这地方就有感觉,心跳加快,不是因为那些赤膊的男人,而是见到了那些五光十色的陶器。阳光正以瀑布的方式倾斜而下,在那些陶器上铺陈出诗意的斑斓。多可爱啊,凤年能感觉到它们鲜活的眉眼,听到它们欢快的呼吸。哥哥彭年替陈曼生大人做的紫砂壶,出得窑来,一个个那么安稳、端庄,像官人那样衣冠楚楚。凤年记得,那些壶的壶样,多是曼生先生一笔笔画来,许多个秉烛之夜,哥哥总是在按图制壶,不敢有半点懈怠。曼生大人有时会冷不丁地出现在他们低矮的窑头小屋,他连珠一样的妙语总是让凤年感到又新鲜、又费解。有一次曼生大人看到了凤年在哥哥的作坊前随意捏的小壶,他一向持重的脸上居然有掩饰不住的兴奋,他发现了一股鲜活的灵气。相当多的紫砂艺人只有匠气,只会刻板地模仿,而杨凤年不然,他鼓励凤年做一把足以气死男人的好壶。曼生大人那话可不是随意说的,不光凤年,就连彭年也听得惊呆了。凤年已经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,可嫁什么人,这还是个问题。如果嫁个穷光蛋,吃糠咽菜生一堆孩子,那还不如把她推火坑里算了;但就算嫁个殷实的富户,比如一个小生意人家,那也完蛋,光是那些针头线脑、芝麻辣酱,就足以把凤年在紫砂上的灵气给湮没掉。

 

  要嫁,就该嫁成功的艺术家,既能鲜衣宝马,又有琴棋书画;那当然好,可是何处觅知音,天涯何处有劲草?要知道,凤年的全部世界也就是哥哥的窑场。

  一百多年后的某个初夏的下午,为了写作本文,我曾经沿着蜀山古老的窑址一带,去寻找杨氏兄妹可能留下的生活痕迹。岁月迢递,沧海桑田,当年那火龙喷吐的窑场背后的一片开阔田地,如今已经挤满了高高低低的民居。但当年这一望无际的阡陌上却种满了欣欣向荣的向日葵,每一棵向日葵看上去都那么俊朗挺拔,远远望去就像大型团体操一样地排山倒海,让人感到那是一片充沛的气场。如果杨凤年每天经过这里去窑场给哥哥送饭,走进那片汹涌的向日葵地,她该作何想?特别是有风的日子,那向日葵们婀娜起舞,飘然欲仙,风在这里就变成了无数精灵,它们会带着凤年的思绪汪洋恣肆地驰骋八极。任何一个有点艺术潜质的人在这样的氛围下,都不可能无动于衷。我们可以想象,那些在风中舞动的葵花,像跃动的火苗,多么强烈地烤炙着凤年的心。试想在一个静谧的夜晚,杨凤年若有所思地举起了一块泥,她眼前那种风吹葵叶的动感活灵活现挥之不去。如果不把那种欲罢不能的钻心般的感受表现出来,她还不如去死。

  这一块紫砂泥,融入了一个紫砂女的心性。“风卷葵”的诞生,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了。用任何一种鲜活的灵性文字来描述这样一把壶,都会存在某种难度。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奔放不羁的形体语言。以风吹葵叶的动感入壶,表现葵花在一刹那的灵动之感,所有的线条都处于一种随心所欲、神采飞扬的状态,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,所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,都是写境界的绝句。让一把茶壶收尽了天地之灵气,这在之前的紫砂历史上还非常少见。有权威人士说它体现了作者观察生活提炼植物形态的高超能力,等等。我却以为这还仅仅是一种机械刻板的说法。一个紫砂艺人的最高境界,莫过于把他的才情和灵性全部化入壶中,并且能够和谐地体现于壶的每一个细节,让每一根线条清朗而有韵致。吾即壶,壶即吾,壶吾合一,融会贯通。从这一意义上说,横空出世的“风卷葵”是对筚路蓝缕的中国紫砂的一种拯救,从工艺上说,它既有光素器的基础与特质,又有花器的妩媚与灵动;它打破了光器与花器楚河汉界般的隔阂。让寻常生活中的一件饮器充满了温暖可人的诗意。

 

  关于杨凤年,紫砂史上记述她的笔墨虽然恭敬,但少得近乎吝啬。说来说去她到底是个女人,而且,史家认为,除了“风卷葵”,杨凤年还有“竹段”壶问世,其他作品则乏善可陈。其实这太苛刻了,你不能要求写出《红楼梦》的曹雪芹还必须写出《桃花扇》或者《西厢记》,一个村姑式的紫砂艺人,用自己生命的激情奋力一搏,成就了紫砂历史上的一段佳话,这已经是个奇迹了。

  有关杨凤年的生卒年月不详。最后她嫁给了谁,生活得如何?至今没有人找到翔实而可靠的记载。我想,任何“演义”式的文字,都将是对她的极大不恭。值得欣慰的是,“风卷葵”一壶历尽沧桑,最后由民国陶瓷实业家华荫堂先生收藏,新中国成立后他将此壶献给了国家,现存于宜兴陶瓷博物馆,成为一代又一代紫砂艺人膜拜之圭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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