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紫玉金砂》第三十三章(2)

　　慧真与灵玉走在街上，灵玉一路寻找，看有没有和尚从旁边经过，眼睛都不够用了。找了半天，一直走到江边，镜空师父没找到，却意外地遇上了另一位熟人——康半仙正坐在江堤下，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俩。

　　“康大师，小僧给您施礼了。”慧真连忙合十问讯。

　　灵玉气馁地说：“没碰到你师父，却碰到这位算命大师啊。”

　　“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功夫。”康半仙忽然吟道。

　　慧真知道康半仙向来高深莫测，急忙跳下江堤，说：“康大师，小僧似乎与您有些缘分。”

　　然后，他赶紧回头，扶住正摇摇晃晃往下跳的灵玉。

　　“岂止是缘分哪？找你师父可是因为壶盖儿啊？”康半仙问。

　　“神了！怎么小僧今日心里想的，都挂在脸上了？”慧真惊叹道，“小僧确实是因为壶盖儿，绞尽脑汁仍不得要领。壶盖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，我想请教我的师父。”

　　“你晓得！”康半仙凝视着他，肯定地说。

　　“他不晓得！他要晓得，就不会到处找他师父了。”灵玉抢先接口说。

　　“他晓得！”康半仙依旧重复着。

　　“大师总是戏弄小僧。不过这回，小僧真的想求大师帮忙。”慧真恳求道。

　　康半仙却摇摇头，指了指灵玉，说：“我帮不了你。她能帮你！”

　　“我吗？我能帮他？”灵玉惊奇地问。

　　“紫玉金砂还做不出一个壶盖儿来吗？”康半仙似乎不相信地说。

　　“我已无能为力。”慧真神色黯淡地说。

　　“铁鞋踏破，是要寻，是要觅。”康半仙鼓励道。

　　“如何寻？怎么觅？”慧真问。

　　“壶佛一体啊，是说悟性，讲的是体会。”康半仙提醒道。

　　“什么悟性？要怎么体会？”灵玉听不明白，于是问道。

　　“壶佛一体，铁鞋踏破。壶佛一体……”康半仙颠三倒四地重复着，说了几遍之后，就不再说话了。

　　“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？”灵玉百思不解，急得直转圈，康半仙依然故我，一言不发。

　　慧真也在思考这句话，却忽然见一人指了指自己，接着几名日本浪人“忽”地围了上来，他大吃一惊，问：“施主有何吩咐？”

　　“我的日本朋友井上太郎先生，要请你去赴宴。”为首的年轻人趾高气扬，用命令的口气说。

　　“我与他素昧平生，怎敢受此邀请？”慧真即使再不通世故，也看出来意不善，于是暗自戒备。

　　“小和尚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那人逼近威胁道。

　　灵玉上前怒问：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？想干吗？”

　　“这不是潘家的大小姐吗？你好。”那人嬉皮笑脸地说。

　　灵玉气坏了，拉起慧真就往外闯：“慧真哥哥，我们走。”

　　几个日本浪人围上来，堵住他们的去路。其中一人怪叫一声，挥拳打向慧真。慧真略一闪身，左臂架住浪人的拳头，右手却猛然一拳，将那浪人打翻在地。见慧真武功厉害，几个浪人一起上前围攻。

　　康半仙从江边站起来，叫道：“小子，带着姑娘快跑！”

　　慧真既要保护灵玉，又担心康半仙，一时跑也不是，留也不是。却见康半仙软绵绵地一挥掌，一名浪人就倒在地上。慧真知他武功远胜自己，方才带着灵玉转身逃去。

　　浪人们分了一半对付康半仙，接着又被慧真打倒了两人，为首的年轻人见状，抱头而逃。

　　慧真不敢恋战，拉着灵玉接连跑过两条巷子，见浪人们已经被甩掉，方才在一个街角停下喘口气歇一歇。

　　灵玉又感到意外，又觉得欣喜，赞道：“真没想到，你还会功夫。”

　　慧真却敬佩地说：“那位老者，才是硬功夫。”

　　“我觉得他一定是位高人。”灵玉也开始佩服康半仙了。

　　“是位神人。”慧真点头说。

　　“可是我们刚刚问他的话，跟没问一样。他说的一点边际也没有。”灵玉却不满地埋怨道。

　　“铁鞋踏破，壶佛一体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？”慧真静心思索道。

　　“铁鞋踏破，意思就是别想找到了。什么壶佛一体，茶禅一味，那些全是大家都知道的话呀，还用得着他说吗？”灵玉摸不着头脑地说。

　　“不对，铁鞋踏破的谚语是——得来全不费功夫。意思是说用不着找，远在天边，近在眼前。壶佛一体嘛……悟性体会。既然近在眼前……悟性体会，那就在咱们的身体当中。”慧真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，细细分析道。

　　“是吗？那……”灵玉心中骤然一喜，便扯住慧真的衣服。她忽然又感到脸面滚烫，赶紧松了手，嘴里嘀咕着：“那到底是你像壶盖儿，还是我像壶盖儿啊……”

　　经过一番折腾，慧真和灵玉往回走时，天色已经大黑。在夜色之中，刚刚接近潘府所在的巷子，却见大门忽然打开，一道光亮透出，灵玉急忙拉着慧真贴在墙上。只见小六子一直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，潘四爷提着灯正从门口走出来。见潘四爷连连往巷口两端张望，灵玉心中暗暗打鼓，她贴着慧真的耳朵低声说：“我爸在堵我们呢。”

　　说罢，灵玉拉着慧真急忙离开巷口，绕到潘府后墙下。见四下无人，她望了望墙头，问道：“这墙你上得去吗？你先上去，然后再把我拉上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