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紫玉金砂》第二十五章(5)

　“我谅你也不敢！”

　　“你这些破壶，真是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
　　“破壶？我看你一辈子都懂不了这些破壶呢。”潘四爷不屑地对着灵玉说。

　　“你小看人！”灵玉叫道。

　　“我没有小看你，是你小看我这些破壶。以后不要再碰我这些壶了，快出去吧。我还有事，我还要请壶呢。”潘四爷吩咐道。

　　灵玉气鼓鼓地向门外走去，一边走一边嘀咕着：“我真希望有一天，你这些破壶全都消失。”

　　灵玉赌着气，忽然想起后院中的慧真。她对这个被父亲用木箱带进府的小和尚，向来没有好感。前两天路过后院，见院子里烟熏火燎，她还以为失了火，跑进院子才知道，原来是慧真在烧窑。当灵玉听慧真说，他是在帮助潘四爷修补一只古壶时，登时来了兴趣，于是将那一篮西洋白瓷大茶壶的碎片拎到慧真那里，请他帮助修补。为这事，灵玉还被父亲责骂了一顿，并警告她以后不许再到后院来。

　　现在几天过去，也不知慧真给补好没有，反正左右无事，于是灵玉来到慧真烧窑的院子。

　　也恰好在今天，正是徐石川的寿诞之日，月莲约了慧真，要他与自己同去给父亲烧纸过“冥寿”。李三特地提醒，为了不惹人注目，要慧真换穿俗家衣服。慧真换装完毕，却发现桌上的太极壶，又感到十分为难，因为潘四爷再三叮嘱——人不离壶，壶不离人。他想拜托李三代为看守，李三却知道这把壶事体重大，自己只怕担不起这责任，正想推托，灵玉却突然来了。

　　见慧真穿着俗家的服装，灵玉既好笑，又惊奇，她走近拍手笑道：“你打扮得可真精神！好看！真好看！你穿得这么好看，是不是想去见什么人啊？”

　　慧真被笑得面红耳赤，讪讪地说：“小施主说笑了，小僧有正事要办。”

　　“你看，你脸又红了。我今天来，就是想看看，我上次请你帮我粘的那把高博士的壶，粘得怎么样了？”灵玉见慧真动不动就脸红，倒不忍心拿他开心了，于是问起壶来。

　　“那把壶是粘不好了。不过，小僧又做了一把，虽比原来小了一点，却实用一些。但愿小施主不嫌弃。”慧真虽然精通紫砂技艺，但对西洋瓷却一窍不通，更别提修补了。他说着托出一只刚刚成型的紫砂壶，递到灵玉面前。

　　见紫砂壶造型别致，玲珑剔透，灵玉十分喜欢，伸手就想拿起来。慧真急忙叫道：“小施主别碰！”

　　灵玉的手指已经印在壶身上了，她惊异地问：“怎么还是湿的？”

　　“这是泥坯壶。这下可好，烧成之后，这壶上面一定有小施主的手印。”慧真解释说。

　　灵玉却更欢喜了：“那才好呢！我还真想要一把有我自己手印的壶呢。那我怎么谢你呢？”

　　“阿弥陀佛。小僧受人之托，不能将破壶复原，已经是惭愧了。”慧真却内疚地说。

　　“那我也不能白要你的壶。要不然，我给你钱吧。”

　　“哪里的话？小僧吃住都由府上供给，岂能再收小施主的钱？不过，小僧也有一事相求。”慧真忽然央求道。

　　“好啊，你说。”

　　“请小施主暂为小僧保管一下这把壶。这把壶非常珍贵，但小僧外出带在身边不便，丢在室内不妥，就烦劳小施主了。”慧真将太极壶交给灵玉，合十拜托道。

　　灵玉接过太极壶，翻来覆去看了，也没看出什么希奇之处，于是问道：“这把是什么壶啊？这么珍贵？”

　　“小施主千万要小心呀！这可是……这可是一把古董啊！”慧真再三提醒道。

　　慧真走后，灵玉把太极壶拿到了自己房间，放在桌上左看右看，却看不明白好在哪里。这时见小六子从门外走过，于是招呼道：“六哥，快进来，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！”

　　“有好东西，你会想起你六哥？”小六子不相信地笑了笑。

　　“少贫嘴！你帮我看看，见过这把壶没有？帮我估一下价。”灵玉指了指桌子上的太极壶。

　　小六子拿起来，随便瞟了一眼，连连摇头：“什么破玩意儿？哪弄来的？”

　　“原来你也不认识啊！真是白跟了老爷那么多年。我告诉你吧——这个啊，可是一件古董呢。”见父亲和慧真如此珍重这把壶，灵玉觉得小六子太没眼光。

　　“古董？你蒙谁呢！古董能在你手里？我告诉你，我天天在柜台上，眼睛瞪得跟下蛋的鸡似的，都没收到一件古董。八成是那个高博士拿来，又糊弄你的吧？”小六子又翻看了一下，不屑一顾地说，“就这破玩意儿，我一天捏巴捏巴，能捏出好几打来。”

　　其实，小六子哪里想得到，他刚才见到的，是真正的太极古壶——潘家的镇宅之宝啊！虽然小六子跟着潘四爷学了些古玩紫砂的鉴定之道，但毕竟是一知半解，何况太极壶被潘四爷密藏不露，小六子虽然是亲随，但也无缘目睹。结果，就是因为他信口开河的几句话，竟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。